— 催逝员老秦 —

双向恋慕


(治愈/致郁老番再放送?)


烟尘,鲜血,空气中混杂着的一种刺鼻的气味,这一切都令他不适地屏住气。


这是……雪地?支撑身体的手掌触及到地面,传来冰冷潮湿的触感。他难以置信地想要站起身,以缓解跪坐姿势带给他的麻木乏力,小腿处突如其来的剧痛却一时令他挪动腿部都很困难。头也很痛,有什么腥稠粘腻的液体糊在了额头上,似乎已经干涸许久了。


在连视线都快要模糊掉的大雪之中,脚步声,像是靴子踏着雪,在渐渐接近。一阵头晕目眩后,他听着那越发真切的脚步声,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竟莫名失了频率。就如同,那脚步,是一步步踏在他心脏上似的,空灵而震颤。


未知的恐惧使他本能想逃离:一只腿伤势太重完全无法动弹,他只能侧着身子,借助手部的力量朝前面的方向奋力爬行。


[砰!]


枪响过后,一颗子弹堪堪从他身旁擦过,打在离他不远的雪地里。


他完全怔住了,没有注意到周遭熟悉的环境也没有留意端着枪的男人的接近,当他终于回过神来后,那男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用他即便经过多年也再不能熟悉的嗓音缓缓道: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你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军帽帽沿下那双赤眸冷厉地注视着他,见他不再激烈反抗只是一脸诧异地盯住自己的脸看,便把手里的枪随手丢给随行的士兵。


[伊利亚先生,伊万先生……]士兵指的是他被男人开枪打伤的腿。


可男人只一言不发地顺势将他横抱起来。


伊利……亚……当这一切仿佛电影底片般重复上演的事情发生之时,他的声音好像全部哽在了喉头。多少年过去,从前他与伊利亚的对话他还依稀记得,只可惜,伊利亚仍留在从前,也只能永远留在从前了。


[总看着我干什么?]许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男人不禁皱眉训斥道。


他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仍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晕眩再次袭来,他甚至来不及无声做出[伊利亚]这个名字的唇形,就被迫脱离这由他亲手编织的幻境。


——


伊万彻底停止药物治疗后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年头,我发现他竟又开始出现了从前的那种混沌状况。


我已经记不清今天他这是第几次打瞌睡了。


[耀?]


[你很累吗?为什么又睡着了?]


今天上午,跟弗朗约好一起去参观画展,因为我是在出差中,所以临时有事耽搁了一点时间。等我赶来的时候,画展外面场地的长椅上,伊万正靠在弗朗肩上打瞌睡。


[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当然没事啦,我早就恢复了嘛。]


[有梦到什么吗?]


我在他对面坐下,随意把玩着我手腕挂着的木珠手串——那是我不久前得到的辟邪物件。


[耀好奇我的梦吗?]伊万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托腮看着我。


[好奇?]我动作一滞。


如果你没有在睡梦中念念有词或者死死拽住我衣服差点连肉都掐到弄得我十分难受的话,我想我会很乐意听你讲。当然,为了不影响到我跟伊万乃至两国的良好友谊,在回答伊万的时候这些话我是会选择性忽略的。


[茉莉花茶?]幸好很快地,伊万就转移了话题。


[你上次不是说想喝吗?]


[耀,我突然觉得……]他的表情忽地一阵扭曲,[你拿茉莉泡茶跟磕向日葵籽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于此刻仿佛大型控诉现场一般的情况,我只淡然嘬一口茶水,道:[这成语可不能这么用啊。]


[你怎能如此道貌岸然呢耀?]伊万一脸痛心地捧着茶杯,瞧瞧里面娇小玲珑的可怜茉莉,又瞪向我道。


这下我终于决定不再对他乱用成语的行为发表任何感想了:我能怎么办呢?你高兴就好。然而,他接下去的话却成功令我呛住了。


[耀,我好像看见伊利亚了……]


这么些年,伊万从未提过伊利亚,我自然也没有刻意揭人伤疤戳人痛处的习惯,所以在诧异之余,我又问他:


[你的梦?]


[或许是,或许不是。]


[真奇怪,他明明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还是碰不到他。]伊万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边说着,竟一边向空气中伸出手去。我一时惊诧,只想着怎么让他冷静下来,便趁势拉过他,取下手串戴在了他的腕上。


[是护身符。]我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回答道。


我不管束缚伊万的是什么怪东西,它都不能存在,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事物,就不应该存在。


——


[那是什么,伊万先生?]


他将手边的文件袋递给上司的时候,上司注意到了那条木珠手串,于是问他道。


[是护身符哦]他学着王耀的语气道,虽然他也不明白王耀为什么要给他护身符。


[您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务就这些了,噢,护身符。]上司没有再留意什么,应了他一声,又简单吩咐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他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按时间顺序整理好规划表。不仅是自己的职务,他也希望能为自家上司分担更多的事情。


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最近总是突如其来的睡意……片刻之后,他再次出现在了自己记忆的场景里:不远处,伊利亚正和另一个人争吵着。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串,惊讶地发现竟然还在。那么,将自己带到这梦境中的,又是什么?



[喂,万尼亚,你来教这家伙,我已经被磨得没有耐性了!]


[那是你自己耐心不够!]


[强词夺理!]


那是……耀?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紫罗兰眼眸的斯拉夫人直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语气很是无奈。


而现在,他也发现了,他与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他只能立在原地。即便自己所思念的熟悉容颜近在咫尺,他也根本无法走过去。


[伊万肯定比你有耐心。]


[哼,你怕是没见识过他上次冲人发火。]


[一定是你抢他伏特加喝了!]


[王耀同志……!]


伊利亚……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不自觉呼唤伊利亚名字的时候,他腕间的手串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看今天就算了,准备补考吧王耀同志。别那么恶狠狠地看着我,要是补考不合格,就算你扬言要摔掉我所有的伏特加,一把火燃尽我的向日葵田我都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好的,好的,伊利亚同志。]自知有些理亏,王耀也不再说什么。


他看着伊利亚走远,却连放声呼唤他的名字都做不到。心底尘封已久的什么情感开始倾泄而出,他紧捏着自己的手串,一如炮火之中,亦或者那个寂静的雪夜,他近乎执拗地紧紧攥住伊利亚的衣角一样。


梦境就是在这里发生崩坏扭曲的:


褪色的记忆破碎成无数的残片,他于消失的边缘坠落,一如从高空一跃而下,记忆的残片随他一起不断下坠,就像是要坠入梦境的最深处一般……


伊利亚。


对啊,这种不停坠落的无力感,他也曾感受过,同伊利亚一齐感受过。


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人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至少……你不会消失啊,这就够了。


[够了啊,不要再那样温柔地对待我了啊,伊利亚……!]他终于呐喊出了那一句话,哪怕心上的伤口被不断撕裂开来疼痛不已,哪怕思念深入骨髓,他也如此恐惧着,伊利亚被鲜血浸染的苦涩笑脸啊。


[你就好好地待在那里。]只有在我的回忆里,你才能继续存在啊,伊利亚。


剧烈的颤动之后,他腕间那条木珠手串,竟也开始逐渐碎裂。他惊诧地抬起手,可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红绳就在他眼前断开了。


而就在手串脱离他的一瞬,他分明听到了一个人轻轻呼唤他的声音,身体忽地停止了下坠。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冰冷却柔软的触感,自手心传来。


——


[会着凉的哦,万尼亚。]


他从桌上猛地醒来,惊觉身边正站着一个人影,手里还拿着他的外套。


[啊抱歉,先生,我又睡……?!]他还有些迷糊,想着大概是上司又有事情要交代所以返回了,直到,那人的轻笑声响起:


[噢,你的先生?现在那位总统先生?]


当自己再不能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当即闭了眼再次趴了下去。


做梦吧……我还在梦里吧……这又是哪个记忆片段?手串……?他慌忙试探着去摸自己的手腕,没有?!


[不过说真的万尼亚,这条手串实在太难看了!]伊利亚一脸嫌弃地捏着手串的其中一颗木珠,道,


[这种东西,不会是王耀那家伙给你的吧?我就说,这鬼东西在你身上,我根本接近不了你。那家伙,是把我当恶鬼了么?]伊利亚的语气渐渐变得咬牙切齿。


[伊利亚……]



[让我只为你存在吧,万尼亚。]



即使这世界仅存的那一点渺小的希望,也不是为我而存在的。那个曾经代替你成为国家意识体的我,却并不后悔:与你相遇,与你相处的每一段时光。我的万尼亚,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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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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